贺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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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诚]不受相思之苦

我第一次看见先生哭。

大姐倒下时,四周的冷风像是凝固成一片黑布随即被疯狂撕裂,夹杂着尖刀一般扑面砸来,让人无法呼吸,连喊声都哽在嗓子里,没办法发出半个音节。偏偏那时,我望到了先生眼里如坠冰窖般的绝望。

刹那间,天地崩塌。

忘了那几天的报纸上写了什么,也记不清外面议论纷纷的内容。先生独自一人在小祠堂里守了两天,直到第三天倒在了地上。我夜里端着一碗热汤坐在他床边,伸手为他掖被子时,指尖一片湿意。他一字未语,拽着我的手。也许是心理作用,我觉得他的心跳逐渐平稳下来,像是我第一次见到时心跳平稳的感觉一样。

睡吧先生,大姐说这儿是我们的家呀。

路旁植满了青松,松软的泥土有些潮湿,兴许是阴天的缘故吧。我将黑伞撑起轻轻放在碑前,先生站在我的身侧。

大姐不喜欢阴雨天气,可是世间又有多少阳光。

跌跌撞撞,却也要死死撑着我们的家。

要等明台拎着行李,风尘仆仆地回到家里又满身活力地上窜下跳。

要等除夕那天风雪初停,万家灯火阑珊时桌上的饭菜摆齐,热气氤氲。

要等某一天国人的脊梁直起,山河重拾,在散去硝烟的天空下,大姐站在门口,笑道,你们三个呀,怎么还不回家吃饭呀。

那时候,我们才活在阳光下。

那一天来时,有很好的天气。我裹上风衣,踏上通向墓园的小径,没有一点点风,地上却落了很多花。

明台回家了,这些年来他长大了很多。大哥在打理家中的产业,一切都井井有条。前些天回苏州带回来了几盒青团,是大姐最喜欢的那一家。抬手拾起落在泥上的花瓣,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墓园里响起又散在土里 ,也好,这样大姐便能听清楚了。

我将青团放下,站起身来。我说,等大哥身侧有了佳人,有了新的家时我会回来看看。

我只带够了去法国的钱,剩下的一切都整齐放好,我怕我拿走了全部大哥便会知道我离开了。

他会不会追出来?我笑着摇了摇头,不知道不敢想。

当我拂去落在风衣上的花,自碑前离去时,没有想象中的撕心裂肺和离别之苦,只是一个平静的午后,换我独身一人走向远方。

去赏山川美景,去流浪天涯。

可我没有想到这一生与先生相关的一切都是天意。

在我站在人群里时,去巴黎的飞机已经起飞,我却还未订下机票。我听见一个稚嫩的童声在我身后响起,转身看到一个小姑娘提着一篮玫瑰花。

先生,要花吗?

我点了点头,从花篮里抽出一支玫瑰。忽然想起很久以前,明台从我桌上拿走一朵准备送给先生的花,在急的要哭时,他以为那是别人送给我的,为了安慰我便手绢后抽出一只玫瑰。说,这样也能凑齐一捧。

然而我没告诉他,其实桌上那一捧花都是准备给他的。

夜幕轻声垂下,我捏着那支玫瑰坐在长椅上。抬首是群星璀璨,缀满深黑色的天空。月光很轻,柔和地撒在衣服上。此刻和我想的一样,万家灯火通明。

就在那一片灯光里,我看见长街那头有个熟悉的身影。

他逆着光,向我这边疯狂跑来。

我看见他手臂上搭着我的衣服,额前有些发丝狼狈地垂下。他红着眼眶,喊了一声阿诚。

明明没有下雪,他也没有白头,我却感觉我像和他走完了一生。

我想告诉他,让他有一个家让他头疼时有人陪让他在夜里归家有盏明灯让他能子孙满堂。

让他想起我时,我老成一捧黄沙。

可是我没说出口,因为被他拥入怀中的那一刻,我听见他哑着嗓子在我耳边颤抖着问道,你不要我了吗。

原来,我已经和他撑起了一个家,已经在他头疼时温好了水,已经在他夜归时替他掌了盏明灯。

他不怕天崩地裂生老病死,却独独惧我留他一人的相思之苦。

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背,感觉那颗心脏在我身侧逐渐平缓跳动。我说。

先生,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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